第一章卫家山的深夜契约
“呜呜呜，哎哎哎～～”
正月里一个寒冷的夜晚，外面北风呼啸，卫家山的一个小茅屋之中，传来这样惨痛的哭声，是一个女人在哭，又冰冷又凄厉，声音中仿佛掺着雪水，正在顺着她那腔调一滴滴往下流，那雪水落在茅屋的墙上，就一点点从那土坯墙角渗下去，渐渐地将那原本黄土的墙根浸染出一条条黑色的线，蜿蜿蜒蜒，仿佛有毒液侵入一般。
房间之中没有点灯，外面也没有月，在那土窟窿里，一片漆黑，只听哭声从那角落里传来，久久不能停歇，隔壁另一间屋子里，倒是点了一盏油灯，灯下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正在做活，旁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，模样周正，眉眼有一点像那个女人。
那少年一直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声音，这时候忽然说道：“娘，嫂嫂哭得好惨！”
那女人停了手里的针线，抬起头来向那边望了一望，啐了一口，扬声叫道：“三更半夜，你老嚎什么丧？你男人已经是让你给克死了，如今莫非又要克死了我？你个扫把星，贼短命，我儿祥林这一辈子，倒霉就倒霉在娶了你，你害死了他，居然还敢跑，我就该把你两条腿拿火钳子烫烂了，看你往哪里跑，明天就要出门子了，你还在这里哭，有什么好哭？你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，还要守个什么三贞九烈？你前面死了个男人，我给你再找一个，让你后半生有个依靠，难道不好？”
少年不住地扭头往那边去看，期期艾艾地小声说：“娘，嫂嫂不肯，她不愿意……”
他的娘转脸又啐了他一口：“我呸！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，白眼狼，我想出这个主意，为的是谁？不嫁了她换这一笔彩礼，你娶亲哪里有聘礼？你哥哥已经是没了，我现在就指望着你，你早早地成了亲，让我抱个孙子，我也就安心，不然倘若你再有个好歹……”
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，自己的长子祥林，成亲不上一年就死了，他那媳妇也没个一男半女，这一支就断了，好在自己还有小儿子，当年的亏生了两个儿子，死了一个还有一个，如今就要指望小儿子，必须紧紧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，让他早早成婚，最好那娶进家门的女人能够连生几个儿子，让自己多抱孙子，一颗心才能够安稳，否则在这卫家山，没有儿子，难啊，镇上那位四太太，也是要有了儿子才有根底，更何况是这乡村之中。
她那小儿子听母亲这样说，不由得便红了脸，讷讷地，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有一房媳妇，一时间又是害羞，又是有些雀跃，只是嫂子哭得实在是惨，自从嫂子过了门，一向很关照他，他把嫂子当做是亲姐姐，与嫂子很是要好，想到这是要卖了嫂子，便又感觉不安，只是母亲说得都在理，他想一想，觉得也没有别的办法，一颗心便左扭右扭，很是难受，只盼着嫂子不要再哭了。
祥林嫂在那里哭啊，哭啊，那边灯已经熄了，那两个人都已经睡下，再听不到说话声，她还是在那里哭，正哭着，忽然间房门打开，一个人悄悄地闪身进来，低低的声音叫了一声“祥林嫂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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