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.

        “曲三?曲三你人呢?教头找你!”

        北疆入冬总是很早,才十月地里,便已下了两场雪了。融化的雪水将房屋涮洗了个干净,积雪铺在地上,鞋底碾过时便发出些吱吱咯咯的声响,只叫人听得牙根都痒痒。

        累日大雪将马厩上的木梁都压塌了,坍下的茅草散落地到处都是:马的食槽里,粪堆上,当然还有某人的头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见一人穿着黑灰布甲,躺在马厩房顶新铺的粮木上,一双长腿蜷舒各半,一顶翻毛的羊皮毡帽盖在他脸上,堪堪露出个胡茬泛青的下巴。

        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,连不远处的马都打着响鼻卧在了地上的草窝里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这人像是睡着了,睡意酣浓,连来人的叫喊都未能将他吵醒。只是不知他梦见了什么,帽檐下的唇角微微翘起了弧度,而后便翻了个身——掉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房梁上仅有几个光秃秃的新木,连茅草还未曾来得及铺上去,他翻身翻了个空,这便正好掉在了马吃食的食槽里,所幸有先前的茅草垫着,不然非得硌断他两根肋骨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跌算是将睡意跌没了,他捡起地上的毡帽,拍了拍灰重新盖在头上,懒洋洋地走了出去,朝那人道:“找我作甚?”

        来人看起来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,肤色偏黄,和许多当地人一样,他双颊上留有长年冻疮留下的疤,发褐发黑,他身量不高,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官话,仅“曲三”二字叫得格外清楚。他看了一眼马厩上空荡荡的房梁,问道:“叫你修马厩呢?这大半天修哪去了?!”

        曲默拢了拢窄袖口,打了个哈欠:“这日头晒得人实在困,老马您见谅吧!我下午再来修便是……教头寻我何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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